[史話] 食用大蒜的歷史

作者 文 / 屈先澤

最近，大陸文壇有一項盛舉，那就是一群熱衷「紅學」的人士為曹雪芹在北京的故居遺址崇文區「蒜市口」，仿照清朝乾隆年間的建築格局與風貌，重建了一座「三進四合院」的曹府。夢阮先生是我國文學巨擘，《紅樓夢》更是家喻戶曉的古典名著，大家都很熟悉；但是對「蒜市口」這個地方，卻是非常的生疏，引起了不少讀者的興緻，希望瞭解它的來原與故事。

蒜市口與曹雪芹

「蒜市口」是冀魯豫三省大蒜的集散中心，位在於北京城南的“舊市”。明清期間，每逢年節或趕集之日，各地蒜農車運肩挑，將一串串的「蒜辮子」、一簍簍的「乾蒜頭」送來此處躉售，萬頭攢聚，熱鬧非凡。據稱，「蒜市口」始建於元初，根據史籍：1279年忽必烈入主中原，建立「大元」帝國，定都「大都」，即今日之北京。元世祖好用薑蒜調味，食蒜成為一時風尚。為了充分供應京畿蒜頭消費需要，廣渠門內，集結大批蒜販，逐漸形成行口，再正式擴展成為「蒜市口」。據稱，曹雪芹先生之叔祖即曾在「蒜市口」經營蒜業，曹府家人亦全都愛好食蒜，並在「蒜市口」建有一座「十七間半」的院落；因「曹府」使得「蒜市口」聲名大噪。

張騫帶回之貢品

大蒜並非我國本土植物，原產於中亞，名為「胡蒜」，至西漢始由西域引進。據晉朝崔豹之《古今注》考證：「胡國有蒜，漢武帝遣張騫出使西域引進，十許子為一株，名為胡蒜」；張華《博物志》卷六記載：「張騫使西域還，得大蒜、番石榴、胡桃、胡蔥、苜蓿、 胡荽」；北魏賈思勰之《齊民要術‧種蒜篇》再記述：「張騫周流絕域，始得大蒜、葡萄、苜蓿」。我國最早之一部農事典籍《夏小正》更記有：「大蒜古名“葫”，或稱“葫蒜”」；唐開元孫儷之《唐韻》亦稱：「大蒜出胡地，故有胡名」。宋蘇頌之《圖經本草》則為：「葫，大蒜也，其花中有實，亦葫瓣狀，可種之」；明姚可成《食物本草》並稱：「今人謂葫為大蒜，張騫使西域始得」；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‧蒜》中更詳細描述：「胡國有蒜， 十子一株，籜幕裹之，名曰胡蒜， 俗謂之大蒜是矣」。由此證實，大蒜確係自西域引進之「外來物種」(Exotic species)。

大蒜引進我國，張騫「其功厥偉」；大蒜之發展，漢武帝則是「功不可沒」。根據史籍記載：建元二年（元前139年），張騫奉旨出使西域，兩次深入大漠數萬里；啟開我國通往大秦、羅馬帝國之門，開拓通往歐洲及非洲的「絲綢之路」；最重要的是將西方許多珍貴的動植物品種引入中原，對促進我國農業之發展有極大之貢獻。

兩漢食蒜風氣盛

據民間傳說，張騫自西域帶回之貢品中，武帝特別喜愛日行千里的汗血馬及辛辣刺激的大蒜。傳稱，漢武帝首次嚐到這種「胡味」的大蒜時，食慾大振，立即賜宴群臣，與民共享；從此，兩漢食蒜風氣鼎盛。大蒜之饕客頗著名者計有太史令司馬遷、南峁侯公孫賀、博陸侯霍光、史學家班固及大書法家蔡邕，甚至連蔡邕的獨生女，博學多才的詩人蔡文姬也愛吃大蒜，致民間有「蒜友皆儒士，饕客有白丁」之說。

三國時期，諸葛亮對大蒜尤為重視。野史傳聞：孔明首次南征欲擒孟獲，由於不熟識雲貴高原的地理環境，被孟獲誘至錦屏蠻區，山嶺險峻，道路崎嶇，更有瘴氣彌漫，蜀兵因水土不適，相繼罹病，正在面臨未戰即潰危急之時，適有一老者，取所種之蒜頭，囑官兵含於口中，孔明依言而行，全軍果真得以幸免疫害。武侯得勝班師返蜀之後，立即下令大面積種植蒜頭，供軍胥民食；也就因此，「吃大蒜」成為四川人近兩千年來未有改變的烹食習慣。

炒雜碎揚名國際

享有「引得春風度玉關」盛譽的滿清儒將左宗棠，亦為大蒜饕客，因為好食大蒜，「創作」了一道著名的湘菜，稱之為「左宗棠雞」。「左宗棠雞」之好吃，最重要的作料就是大蒜和辣椒。直隸總督李鴻章也是吃大蒜的「專家」，他更「發明」了一道揚名國際的「中國菜」稱為「炒雜碎」(Chop-suey)，主要的作料也是大蒜。

西方人好吃大蒜的歷史更久。據西洋史記：公元前1323年埃及法老王圖坦卡蒙(King Tutankhaten)即是一位大蒜老饕。考古學家在他的陵寢(金字塔)中，即發掘到大量蒜株的化石。元前11世紀，希臘詩人荷馬(Homer)所著之「荷馬史詩」中，特別記載探險家奧迪賽(Odyssey)就是因為多吃大蒜獲得力量，逃脫巫族的追捕。9世紀初葉，古羅馬士兵在出征之前，一定先吃大蒜，藉以增強體力、預防疾病。

4月26日大蒜節

二十世紀末期，因為對抗SARS疫害，全世界興起大蒜食用風潮，形容大蒜是「刺鼻的靈丹」( The Pungent Panacea)。如今，加拿大、美國、法國、德國、英國許多城鎮每年都要舉辦「大蒜節」；經過熱心人士的倡導，將每年的4月26日定為「國際大蒜節」(International Garlic Day)。他們的口號是：「無論你喜歡愛它或是討厭它，食大蒜對健康絕對是有益的。」

大蒜之辛辣味固佳，可是食入之後會使口腔及體膚散發一種濃厚的硫磺臭味，尤其在天熱之時，極為難聞。南宋田園詩人范成大愛吃蒜，但又深惡其臭；某次在旅川途中，禁不住寫了一首五言詩：

旅食諳殊俗，堆盤駭異聞；南餐灰薦蠣，巴饌菜先葷。
幸脫蔞藤醉，還遭胡蒜熏；絲蓴鄉味好，歸夢水連雲。

自我解嘲，成為「好吃大蒜」調侃的趣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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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摘自鄉間小路2009年2月號，由豐年社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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