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茶農許多家戶門前都擺滿笳藶作日光萎凋。
文圖／煦陵
談到臺灣包種茶，映入腦海的產地往往是坪林或石碇，鮮少人提及包種茶的發源地──南港。據傳包種茶製法是由福建省泉州府安溪縣王義程於兩百年前所發明，為烏龍茶薰花而成，包裝使用兩張方紙裹成四方包，並印上茶名和行號。
而現今在臺灣指稱的包種茶，是指不經花材薰香即有自然清香的包種茶，為清朝福建安溪茶農後代，定居於南港的魏靜時，以及王水錦所研製；前者為清香型的輕發酵「南港式包種茶」始祖，後者則創製熟香型、發酵程度較重的「文山式包種茶」。當時日本政府為了管控包種茶的品質，在地方大老的協助下，說服魏靜時傳授製法，於1920年開始在州農會包種茶講習會對全臺茶區的弟子授課，持續十多年，讓包種茶製法普及化。
同為福建安溪茶農的後代，臺北市南港區添進茶園的主人陳添進，祖先渡台後歷代製茶，傳到他已是第六代。「小時候山上茶園還很多，茶販幾乎每天到家裡挑茶。」陳添進曾經見證過往南港茶業的榮景。臺灣光復以前，南港的茶園面積曾經達到300多公頃，第二次世界大戰後，外銷量遽減加上煤礦業興起，許多茶農紛紛轉行，加上1946年北宜公路開通，坪林包種茶趁勢崛起，南港包種茶逐漸為人所遺忘。1956年臺灣省政府指定南港為工業區，鋼鐵、化工等產業相繼設廠，使南港從往昔的包種茶原鄉成為「黑鄉」，製茶產業為之蕭條。
用於日光萎凋和室內萎凋的笳藶，若天氣不夠涼爽，陳添進就會讓茶葉吹冷氣。
耳順之年轉作有機
「我們家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去挖煤礦，改行要很大的勇氣。」自覺沒有退路的陳添進，因為專注製茶，從1981年開始，獲獎不斷。家中牆面、橫樑掛滿南港區包種茶比賽「頭等獎」、「特等獎」的匾額和獎狀，樓梯間亦是擺滿各種獎盃；1996年因熱心公益，加上茶園施肥以有機質肥料為主、施用合宜之低毒農藥防治病蟲害等農作方式，獲頒農委會專業農民獎。白髮，削瘦，年過60的陳添進，著西裝褲和拖鞋快步行走在自家附近野草蔓生的陡斜山徑中，巡察四區茶園。有機栽培的茶株不若慣行茂密綿延，茶葉也處處顯露蟲咬的痕跡。
去年，相熟的菜農鼓勵陳添進轉作有機，告訴他這是未來的趨勢。「我們的產量比不過大陸，必須做有機、走精緻路線。」陳添進將朋友的建議內化成自己的想法，積極申請有機驗證。地處南港的5分地在去年11月就通過了MOA有機轉型期的認證；而位於新北市石碇區的3分地，因新北市沒有補助，加上有機收成率低，且有機茶銷路未明的狀況下，決定維持使用少量農藥的產銷履歷系統，守住原本的客源。
茶園中生態豐富，不時見到蜻蜓飛舞、毛蟲爬行，以及小綠葉蟬在茶葉間跳躍。
不施化學農藥的茶葉與蟲分食。
轉作有機的難題
陳添進說他自己慣行和有機茶區的差別，只在微量農藥的施用與否。「採收、雜草和病蟲害，是轉有機後最大的問題。」有機茶園的茶株不若慣行整齊，往往稀疏又高低不一，無法用機器採收，耗費許多人力和時間。手工除草是陳添進的堅持，他坦言：「除草劑剛問世的時候，很好用！」但後來發現雜草根除後，土壤在陽光曝曬下容易變得乾硬，下大雨時沒有緩衝，暴露的表土容易被沖蝕，有機質也留不住。他選擇性地拔除雜草，以繁殖力強的為優先，但是徒手拔草很辛苦，「年紀大了，拔草一直蹲著，晚上休息關節會很酸。」
與自然和平共處是陳添進的學習課題，除了體認適量的雜草是保護土壤和滋養地力的元素之外，也放任部分的蟲害，讓生態維持微妙的平衡。「以前近立夏時才會出現的小綠葉蟬，噴藥後產生抗藥性，現在冬茶的季節也會生長，不該出現的季節也出現了。」他開始意識到越是想用藥劑來操控自然，越會造成生態失衡，產出更多的不可控性。
茶園裡90%種的都是風味較佳，但抗病抗蟲性差的青心烏龍。針對紅蜘蛛的危害，採用有機農業准許使用的谷特菌或窄域油等資材來忌避。他將谷特菌、砂糖或糖蜜、黃豆或黃豆粉和水調製成的發酵液噴在葉面上來防治紅蜘蛛，灌根則可以促進開根率。「開根效率可以增加到6倍！地上要表現得好，得靠地面下根系來吸收營養。」
雨水過多或過少，也會引發不同的病害。如大雨、颱風過後常見的赤葉枯病，以及乾旱引起的枝枯病。陳添進說目前有機栽培並無針對此病害推薦可對抗的資材，最好的方法應該就是引水灌溉。
「乾旱時期的灌溉一定要到達土壤的深層，若只有表土濕潤，茶樹的根會往上發展，無法形成旺盛的根系。」他補充。
茶園內有處水塘，早年是一年兩收的水稻田，供應一家溫飽，如今作為涵養水源之用。無奈近年蓄水狀況不甚理想，無法供應灌溉用水，加上茶園屬於林地，不屬於農田水利會的輔導範圍，只能放著不管，希望借大自然之力，盼得往日的活泉。
茶園中的水塘鋪滿睡蓮，早年是水稻田，現在是茶園水源的一現希望。
（更多精彩內容：，詳見2014《鄉間小路》5月號。）
本文摘自鄉間小路2014年5月號，由豐年社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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