戀舊者的金露花

作者 Emily

在台北市中山北路七段底，每到週末總湧進無數的遊客來到天母古道健行。

古道入口附近，就是一戶戶的公寓住宅，社區與樹林之間有一大片柏油空地，是老里長得意之政績。傳統的里長總是把「開馬路」當作重要的事，好幾年前原本自然形成的大空地，就在一夜間鋪上柏油，乏味灰暗的景觀霎時取代了原有的樸實自然。

幸好，旁邊屬於自來水公司的樹林還保持的相當野趣，姑婆芋、筆筒樹等原生植物綠意盎然地在這裡生長，引導者遊客進入232巷1弄，也就是又稱為「水管路」的天母古道。從這兒沿石階而上，一路可以觀賞低海拔林相，從大喬木、喬木、灌木、灌叢至森林底層植物，自然親近觀察容易。走在小徑上空氣清新，耳邊還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和鳥叫蟲鳴

然而，不知道是誰提的案，去年都市發展局辦理親山計劃，天母古道獲選為親山示範廊道，「古道入口意象改善」就成了重要工程，幾個月的工程進行後，最近剛風風光光的舉辦了落成典禮。

市府花了大筆經費，我們的環境真得變好了嗎？

原本自然野生的植物群已被挖除，搭建了寬廣的木製平台，令人驚愕的是，全區改種了一些常見的園藝植物，讓我不禁問：「為何要把古道變成鄰里公園？」

近年來，在台北市鄰里公園最常見到的植物是金露花，因為它分枝力強，耐修剪，所以常被理得矮矮短短的，當作花壇的border(花緣植物)。花緣植物限制了草花的生長，讓花壇總能保持理想的圖形，因此公園處的設計師們，很喜愛到處種金露花。

露花原生於美洲，但在亞洲也能常見得到，金露花之名來自英名golden dewdrop，緣於它金黃色的果實，但也有人稱它sky flower。其實在台灣也有很久的歷史，但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金黃葉子的品種，而是帶有光澤的翠綠。在沒有很多年前，大多農民還只稱它「台灣連翹」或「苦林盤」，台灣早期文學作家吳濁流寫過一本「台灣連翹」的名著，主要是寫有關白色恐佈時代的故事。

由於黃葉品種在造園時效果很好，綠色品種反而不普及，農民也改口稱它金露花。
記得十多年前，玫瑰花推廣中心花園靠巷子那一頭，種了一大排的金露花樹籬，每次走過小巷，陽光灑在樹籬上，迎著我們的就是那光澤耀眼生氣十足的綠葉。夏秋之際，紫色小花垂滿了整棵樹。一位很愛花的同事，總喜歡摘下幾枝插在小透明瓶裡，可惜沒幾個小時，花就謝了。

那修剪整齊的黃金露花實在太普遍了，讓許多人誤以為金露花的葉子是黃色的，個頭矮小，葉密紮實。我卻很懷念那樹姿窈窕，淡紫的花兒自然飄逸的綠葉品種。

也許是因為戀舊，也許是看膩了黃葉的做作，還是看到了古道的「現代化」，當天母古道入口種滿了「黃」金露花時，我真得有那股衝動想到市政府大聲抗議。